飞来的“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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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进办公室,同事王哥扬了扬手中的红头文件,顺手丢在我办公桌上:“看看,小伙,你升官了——村委会第一书记。”语气和神情中带着戏谑,嘴角和眼角似有一股深深的细线勒着。

我心里顿时咯噔,前一段时间领导跟我谈过,有可能派我下乡扶贫的事似是板上钉钉——成了真。为了确认事情的真实性,我赶紧抓起文件,快速逡巡,找到自己最为熟悉的字眼,果真,名字后面写着:石头寨村委会第一书记。再仔细读文件,为了完成精准扶贫任务,要求所有驻村工作队员三天内务必到位。

石头寨,乍一看名字,想象当中是光秃秃的山,到处是石头,家家户户的墙都是石头、石板垒起来的,屋顶是大大小小的薄薄的石板一层层梯次盖着的,恰如画报中见到的世界级遗产的傈僳山寨一样充满诗情画意。想到此,当初有些畏惧的心理顿时消除了不少。

农村长大的孩子,当初寒窗苦读上大学,目标就是跳出农门,如今又要回农村工作,心里总有些疙疙瘩瘩。细细一想,自己的优势在于生于农村,长于农村,工作之前一直没离开过农村,现实中农村的什么苦没吃过,也就没有什么可畏惧的了。想到此,心里坦然了许多。

飞来的“帽子”

顶着村委会第一书记这顶“帽子”,开辟工作新领域的信心似乎又增加了不少。

初到石头寨,发现与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有种拾级而上朝圣的感觉。公路沿着山丘蜿蜒,从山谷缓缓到山腰,再到山顶,从矮丘越过高山,向着最高处爬到山的尽头,直到放眼四周无高物,就是村委会所在了。这是一个经常能与空中闪电接吻,常年穿梭在云端的世居民族村寨。

整个寨子也是随地势镌刻进陡立的山坡上,房屋沿着山脉走向高低分布,错落有致,呈台阶状,陡峭起伏的乡间小路像极了一道道楼梯,连接着一排排整齐的房屋。从远处看,整个寨子又是一道巨型楼梯,朝着天那边延伸而去。道路蜿蜒陡峭,稍有不慎,车子就会驶入沟壑,万劫不复。

一路上,座座高山,放眼望去,全是绿色。近处的藤蔓,生命力旺盛得如同生育期的女人,满溢着生机与活力。大片大片的香蕉林,占据了一座又一座山坡。热带水果随处可见,恰如当年的渔人误入了世外桃源,满眼尽是目不暇接的新鲜。那些山间的羊肠小道,宛如缠住母腹中婴儿的脐带,缠住一座座大山,白蛇样直往高山上游动,消失在与蓝天相接处。高天上的流云,将我的思绪引向山的那一边。山的那一边,一定藏着更多未知的神秘。

热情的村支书将我引到一间只有一个木板床、一扇不大旧木窗的宿舍,铺好床被,日用品往墙脚地板一字排开。刚安顿下来,内心蠢蠢欲动,总想大显身手,干出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当晚饭后,急忙向村支书请战,我们开始工作吧,入户调查工作随即展开。

夕阳不知不觉落到了山背后,满眼的绿色变成青黑,渐渐消逝。三十出头,长我几岁的村支书,找了把手电,领着我来到村委会附近一建档立卡户瑶族大叔家。黑乎乎的屋子里,几乎没有像样的家具,屋角立着一个看不出本色的立柜,上面一台不大的电视机似是唯一的家用电器,屋子中央的梁上垂下一根被蜘蛛网网住的电线,底端挂着一个昏暗的白炽灯,灯泡的表面满是斑斑点点的苍蝇屎。得知主人姓盘,赶忙拉过一个小凳,挨着盘大叔坐着拉家常。无奈盘大叔啪嗒啪嗒吸着烟袋锅,对我们一行人爱搭不理。

从盘大叔家返回村委会,向村支书询问究竟,方得知,上级拨款为村里修一条路,要拆除盘大叔家屋旁堆柴草的简易房,盘大婶一直不答应,这条路就肠梗阻样停滞,一直未能修通。村委会人员到大叔家,大叔认为是又来做工作让他拆柴棚,故此爱搭不理。

既如此,不啃下这块硬骨头,我这顶组织赐予村委会第一书记的“帽子”似乎是白戴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又邀约村支书来到盘大叔屋前,我想,人心都是肉长的,试图通过摆事实讲道理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做通盘大叔的工作。刚一开口,盘家大婶就气冲冲迎着我们高一声低一声骂了起来。盘大婶骂了好半天,越骂越起劲,毫无停歇的意思,村支书只能劝我返回村委会。我心中暗自庆幸,幸好盘大婶用民族话,咕嘟咕嘟骂了好半天,一句没听懂,不然可能心里会更不好受。

初战失利,只能另想办法。眼看上级项目督查组就要来了,要是发现完不了工,项目结余资金就有可能被收回。我在心里盘算着,一旦资金收回了,修不通这条路,就成了罪人,如果要对得起大家,就得先对不起盘大叔一家了。这时候,要做出选择就会里外不是人。如果再一直僵持不下,原本做通工作的几家人也在观望,完全有可能反悔。果然,盘大叔隔壁邓二爷家说好了自己把猪圈搬走,这不,又不愿意搬了。邓二爷比盘大叔家还难缠,不喝酒什么话都好说,一喝了酒,叫他亲爹都不好使,刀枪不入。他家只有老两口在家,就靠喂养着政府发放的五头扶贫猪,喂得饱一顿、饥一顿,养了一年多的猪身材还像高一点的狗一样,瘦得快站不稳脚跟。

脱贫攻坚工作慢不得,讲究个快字。一个柴棚已经够呛,又出来五头猪挡道,不知道明天还会杀出什么。这时候,村干部和群众都在观望着,大伙儿似乎都在看我这个村委会第一书记能怎么办。问题总得一个一个攻破,我决定先从五头猪下手。

“邓二爷,你既然不想搬,那这五头猪不用搬了!”我语气有些故作深沉。“咋的,你个娃儿敢把我猪弄死?”邓二爷指着我,一股酒气朝我喷将过来。

“不弄死,弄走。”趁邓二爷还在一脸茫然,我继续卖着葫芦里的药,“这五头猪我要了,开个价。”我话音刚落,邓二爷冷笑了起来,他以为向来爱跟他开玩笑的我在跟他说笑话,他趁着酒劲儿开玩笑似的,声音越来越大“一万块,拿来!” “贵了,八千!”我也和他比着嗓门。“不行,九千!” “成交!”我喊出这两个字后,从挎包里掏出了一摞钱。邓二爷脸上笑容瞬间消逝,好像酒也醒了一大截。“侄儿,我跟你说笑话呢,你掏钱干啥?”他对我呵呵着。“二爷,谁跟你开玩笑,我是第一书记,今儿当着大伙的面,说的话必须得算数!” “你是咱亲人,我怕你吃亏来着,咱这几个小猪,不值这价啊!”邓二爷怕为难了我。“这样,我把钱付了你,猪就是我的了,你就不用管了。”我说话间就把钱数给了邓二爷,他揣了钱,哼着民族小曲儿又去人多的地方喝酒去了。

第二天,我找了辆皮卡车去拉猪,因为山路遥远,去一趟也不容易,我想上去拉猪,就顺便把盘大叔的问题解决了。我们是下午上去的,刚好盘大叔家人下地干活去了,我瞅准了时机,跟村支书交换了个眼神,啥也没说,他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我们在工作上的默契,经常会不由自主想到一块儿去。

他径直走向了盘大叔的柴堆,喊了工作组的几个同志和隔壁邻居抱起柴火就往边上拾。我也没闲着,赶紧去路下把挖机师傅叫了上来。起初,挖机师傅有些顾虑,迟迟不敢动手。这时候,我把大伙叫来跟前,爬到挖机盖子上,尽量让远一点的老乡也听到我的声音:“今天这个事儿,不是为了哪个人,也不是要跟谁过不去,你们大伙儿同不同意拆,一句话,听你们的!”“同意,同意……”收到稀稀拉拉的还算一致回应后。“好,那就拆,后期他家思想工作我们来做!”我和村支书再一次彼此致意,一起点了点头。师傅这才开动挖机,几分钟就把这一段断头的路基平整了出来。

我站在刚平整过的土地上,思绪开了个小差,刚才的霸气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打了个冷颤,回过神来,心想接下来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书记,我们的猪可以拉回去了吧?”驾驶员师傅等了半天,有些不耐烦了。“你们拉着猪先回去吧,我和支书还有点事儿,我们晚点回来。”我让他们先走,不然再等一会儿估计连五头无辜的猪也走不了啦。

眼看太阳就要落山,拉着五头猪的皮卡车,欢快地朝山下奔去。我和村支书坐在盘大叔家门口石凳上,影子越拉越长,两个人背靠着背,谁也没有一句话,就像犯了错的孩子在门口等候爹娘的惩罚。天渐渐黑了下来,我们凝视着山下,彼此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这时候,我的电话先响了起来,我一看是驾驶员师傅的,才把心放到肚子里,猜想定是我们的猪已经拉到了乡上。“喂,书记,不好了,我们被几个村民拦下了……”电话里吵得不行,感觉人很多,声音也很杂,我只依稀听见,有人问“拉的什么,书记在车上吗?”隐约听得车上的工作人员答到“车上是猪,不是书记,书记还在寨子里。”他们似乎才将车放了行。

我电话还没挂,邓支书的电话又响了起来,他们用民族话交流着,我凑过耳朵去隐约听到,大概意思就是让我们等着,不准走,然后火冒三丈地挂断电话。看来一场恶战是免不了啦。我和邓支书也没有被呵斥住,我俩商量了下,为了让他们少走几步路,我跨上支书摩托后座,我们一起向盘大叔家责任地的方向迎了上去。

在一片凌乱的石头堆旁,我们相遇了。是盘大叔的儿子和亲戚们,都是些年轻小伙儿,我有些紧张,却又偷偷松了口气。他们虽然情绪高涨,好在没有一个人动手,大家都是同龄人,他们多半毕竟外出打过工,见过世面,思想应该会比盘大叔那一辈要开通得多。我和支书一人身边围拢几个虎视眈眈满脸敌意的后生,大战似是一触即发。

支书本乡当土,倒也略显镇静。而我看这架势,脑袋虽有些发蒙,但好歹顶着村委会第一书记这顶“帽子”,咱也不能辜负组织的期望。只得鼓着胆子,耐着性子,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和后生们分析党的脱贫攻坚政策好处,修通了路,对大家都有好处,比如你们外出打工,找了个女朋友,要领女朋友回家过年,好不容易苦得张车开着,连路都不通,咋个回家,岂不是让外乡人笑话,如是云云。其中一个小伙说:“是是是,那年我带女朋友回家过年,要走很远的路,结果以后她死活不来了,自己的婆娘不愿意回来,还是自己的婆娘吗?”闻听此言,小伙们纷纷表示认同。我趁热打铁,讲得口干舌燥。支书哥哥赶忙补充:“小伙子们,你们给认得我在外面打工干得好好的,我为什么要回来当书记,就是想带领大家把路修通,才能摆脱贫困,要想富,先修路嘛。”他们起初满脸敌意,后来气氛逐渐得以缓和,慢慢似乎都觉得有道理,一两个小时倏忽而过。渐渐地,大伙儿一起热闹了起来,有道歉的,自责的,都为他们的冲动感到后悔极了。盘大叔的儿子凑近过来,摸了摸后脑勺,耿直地说:“书记,支书哥哥,对不住你们了,我回去一定做通老父老母的工作,你们放心干吧,我家全力支持。”这时候,不知谁又补了一句“我们是来拦着你们请你们到家里去杀鸡干(吃)的”,逗得众人齐声发笑。

天完全黑了下来,黑得连人脸都分不清,可大伙的笑声却很明朗,洋溢着满意、友好的味道。我提了提嗓子:“今儿这个事儿,我们做得可能有点不对,对不住大家伙了,以后我们会注意改进工作方式方法,不过要感谢你们大伙的理解和支持,我们一定会尽最大的力把你们的事儿办好!”说完大伙鼓掌叫好后,开心散了去,有挽留我们吃饭的,一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就谢绝了他们的好意,各自回了家。

事实上,盘大叔、邓二爷他们已经有了政府新建的易地扶贫搬迁点的新建统一规划房,他们原来寨上的柴棚、猪圈是可以直接按政策强制拆除的,但我们还是想让村民高高兴兴搬新家,不用那么生硬,要让好政策带着温度落地,哪怕再费周折。五头猪也是因为早就联系了出路,我才敢打包票买下。我们在开会研究的时候,就已经找到了买主,按照上级消费扶贫的要求,计划把这几头贫困户的猪分摊给各单位食堂。路可以修通了,眼看搬迁点新房全部装修好达到入住条件,目前尚有部分配套设施因资金一时无法落实尚未完全竣工,最棘手的是建盖公共卫生厕所需要几万元资金。

时间又过了一天,刚睁眼,我就硬着头皮,再次来到盘大叔家,领着盘大叔和大婶,一起到安置小区看看他们未来的新屋。起初他们还有些忿忿然,一路上我和大叔大婶拉拉家常,告诉他们我也是农村长大的孩子,知道大叔大婶的不易。农村,无非就是田间地角、房前屋后,似乎才是自己的命根子。慢慢散去敌对情绪,有的只是他们对我的期待。来到安置点,看到干净整齐的街道,各家的二层小楼,楼后的小院,小院后还有牲口房及柴棚。大叔大婶反复问,这样好的房子真能不要钱就分给我们住?在得到村支书用瑶族话肯定的答复后,大叔大婶脸上露出了喜色。大婶紧跑几步拉着我的手,用有些不甚流畅的汉语对我说:“小队长,谢谢你,你们真是为我们瑶家着想的。实在不好意思,我昨天骂了你,说了恁多难听的话。实在对不起你,小同志!”“大婶,没什么,你骂的话我一句都没听懂。”我欣喜而略带尴尬地笑了笑。“你们为村里修路,我不想拉后腿,我和你大叔要赶回去拆完剩余的柴棚。”话刚说完,大婶有些不大好意思地拉着大叔,面带笑容,大步流星往家赶。

为解决安置小区修公共厕所的资金问题,我搜肠刮肚想了好几个晚上,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资金不落实,就没有办法完成配套设施。不完成配套设施,几十户建档立卡安置户就没办法搬进安置点。年轻的我,似乎第一次有了失眠的感觉。听人讲,数数字可以助睡眠。尝试着不厌其烦,数了忘,忘了又从头数。后来又改数羊,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折腾了几个小时还是难以入眠,似是越数越清醒。天色将明之时,一不小心睡着了。

山村特有的公鸡打鸣声,清脆得足以唤醒满山所有的绿植,我也从迷糊中随之醒来,太阳已经升得很高。四围的山,座座苍翠,又是充满希望的一天。

趁回城办事之机,找单位领导汇报扶贫情况,想顺便汇报一下扶贫点资金缺口问题。见领导就有些胆怯的我,结结巴巴支支吾吾尚未开口,领导和蔼地说:“坐,有什么困难你尽管讲,只要不是资金方面的事,你尽管讲,你也知道,我们这个单位这两年办公经费都有些捉襟见肘,不然……”闻听领导此言,我硬生生将酝酿到嘴边的话,活活咽了下去。

寒暄几句无关痛痒的话语,匆匆告别领导,有些郁闷地办完该办的事,回到单位为我们租住的陋室,一丝孤独无助陡然袭来。转念一想,领导可能确有难处,或许并非敷衍塞责呢,男子汉大丈夫绝不能小肚鸡肠。但又一转念,几万元的资金从何而来?对于我们这些刚参加工作的小年轻来说,毕竟不是个小数目。不然,即便自己掏钱,也要解决横亘在眼前这个实实在在的难题。

想来想去,别无他法,只有豁出去了。

一大早,鼓足十二分勇气来到县委大楼,找到书记办公室,轻轻敲了几声门,只听得一声温和的“请进”,我推开门,赶忙向书记自我介绍,我是某某单位的驻村第一书记某某,想找书记汇报点事,不知书记是否有空。县委书记抬头看了看,用右手弯着的食指推了推眼镜框,似是认出了我:“喔,好,坐吧,你就是我县最年轻的村委会第一书记某某吧!”“是的,书记,这次回县城,主要想找,嗯,想找书记汇报下工作。”我忐忑得有些语无伦次。“莫紧张,我们年轻的第一书记,你有什么尽管说,我一会还有个会。”闻听书记暖心的话,我忙不迭三言两语如此这般陈述了安置点资金缺口情况。话刚说完,书记略一语沉吟,随即开口:“嗯,给你五万元扶贫专项资金,我会让县委办张主任协助你尽快办理。”书记随即提起桌上的电话,吩咐几句,几分钟后张主任到来。

我如释重负,有些不知所措,离开了书记办公室,跟着张主任到各相关部门办理资金拨付手续。

办完相关手续,走在县城唯一的一条主要大街上,我真想大声吼几句歌,抒发一下内心抑制不住的喜悦,但看到行色匆匆的过往行人,只好又将喜悦压回内心。急忙掏出手机,向村委会书记老哥通报这一着实令人兴奋的好消息。

村委会的十几个自然村分布在大山的角角落落,最远的有三十几里的山路。为方便下乡入户,热情的村支书为我找来一辆电动摩托车,整整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耐心教我练习骑行。暮色将近,终于能够独自顺利骑行,村支书已是满头大汗,粗布上衣如水淋一般。

终于,第一次有了自己独立使用的交通工具。在山间小路上骑行,随时会遇到行人站在路边用渴求的眼神、手势或语言,要求捎带一程。每遇到此种情况,我都停下车来,耐心解释:自己还不熟练,带人怕摔跤,实在对不住老乡。好在山村的瑶民都很淳朴,无论大人小孩,都会微微笑着表示理解。翻了一座又一座山,跑了一个又一个村,做通了一户又一户贫困户的搬迁工作。成就感日渐上升,车技也日渐娴熟。

路,蜿蜒曲折,夜,漫长深邃。经常在凌晨一两点的路上,留下我的两个车轮子划破夜空的弯弯曲曲的痕迹。因为眼睛近视,晚上出行基本看不到十米之外,每一次都在与死神赛跑。好在我的身后从来都有一束光,是村支书的车照亮着我,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村支书的车从来没有超越过我,我是第一书记,他是党总支书记,或许这就是他的工作态度,我们一前一后,并肩作战的样子,有人说像兄弟,也有人说像父子。

一个艳阳高照的早晨,准备到山那边一村落走访几户贫困户。正当我洋洋得意哼着小曲,飞驰在羊肠小道上,风声在耳边呼呼啸叫,香蕉林一片又一片迅疾拉在脑后。爬上一坡又一坡,突见一头牛横在路上,前腿趴在路边的坡上,专注地撕扯嫩草,肥大的身躯堵住了小路。我忙不迭一个紧急刹车,连人带车摔倒在路旁,好半天爬不起来。待稍微恢复,才发现腿上好几处血迹斑斑,蹭破一大片皮肉。一瘸一拐,好不容易,扶起摔倒在地的电动车,只好强忍疼痛扎紧裤管,尽力将电动车调转方向,返回村卫生所包扎伤口。到了村卫生所,经医生检查,说伤势不轻,为避免感染,简单处理后建议回县城住院治疗。

或许是因为年轻,一周后伤口基本愈合,结痂长疤,忍不住发个朋友圈,欲炫耀下辉煌“战果”。有朋友关心地建议报个工伤,但转念一想,自己骑电动车虽是工伤,因为工作之需,赶鸭子上架般骑上一辆电动车走村串寨,连驾驶执照也没按规范去学习。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只好作罢。

回想起来,住院这一周,应该是驻村半年来最清闲的一周。半年多来,忙是忙,累是累,人也变瘦变黑了,但和村民们结下了深厚的情谊,特别是和村书记,几乎成了莫逆之交。他的家几乎成了我们几位驻村队员的伙食堂及后勤供应保障站,一挂腊肉,可以成为大家长时间共享的美食。淳朴的民风,让我逐渐爱上了这片山村,这片热土。

伤愈,返回驻村地不久,又接到上级文件,任命担任驻村工作队队长。又一顶“帽子”不翼而来,尽管有些沉重,但毕竟可以看作是对自己工作的认可,只能更加勤奋的投入到访贫问苦脱贫攻坚工作中。

不知不觉,驻村和村民朝夕相处已经两个年头。村里的路渐渐通了,安置点的厕所、太阳能路灯等配套设施一应俱全,崭新的村委会办公场所及村民活动室陆续完成建设,一次又一次顺利迎接上面各级组织的检查验收,相关材料一摞又一摞打印归档。累,并快乐着,充实着,成长着。

每次回到县城,反而如做客般的欣喜又陌生。回到单位,犹如出嫁的媳妇回娘家般,虽亲切温暖,已然有些不太习惯。

易地搬迁点搬迁户抽签选房那天,将一把把开启新生活模式的钥匙交到村民手中,似乎卸下了千斤重担。我流下了激动而略带辛酸的泪水。

回想起两年多来的一幕幕,自己从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年轻,在解决一桩桩难题的过程中,似乎变得稳重成熟了许多。想一想在老家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父母的艰难和不易,想一想自己曾经不理解家乡乡村干部的工作方式和做法。两年多来,当自己的工作和村民的眼前利益发生冲突时,自己在解决矛盾纠纷时,似乎是在和过去的自己作斗争。

数着时间,很快到了群众集体搬迁新居的日子。我起得也比往日早,换上一身新衣服,准备下山,同他们一块儿庆祝。

好日子太阳升得格外快,我骑上车子,朝山下奔去。内心的喜悦不断和迎面而来的晨风较量着。两年多来的点点滴滴在脑袋里一幕幕回放着,这个时候12公里的山路仿佛平坦了许多。

雨后的清晨,路上起初还有几丝凉意。山谷中水汽升腾,到了高处凝结,便雾气腾腾,湿漉漉的,能见度不足十米。拐个弯,穿过一阵云雾,远远望去低处又是云海,时若万马奔腾,气势恢宏,又像仙女挥舞,缠绵万千。随着风向的移动,阵阵云海在寨子底下起伏着、变化着,太阳底下又快速消逝,宛如幻境,让人不寒而栗。

“刹车……刹车……踩刹车……”只听这个声音越来越近。我猛看一眼后视镜,后面一辆农用车发了疯似的朝我飞来。“砰”一声巨响,我似乎失去了知觉,模模糊糊感到头上的帽子和包里的表格被风吹了起来,缓缓落向山谷。

睁眼,醒来满目尽是白色,定了定神,才发现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迷迷糊糊看到村支书一只手紧紧攥着一张红头文件,一只手捂着背过去的脸,抽泣声中有些不舍。我挣扎着狠狠瞄了一眼,文件是组织部的,他一句话不说,我也知道,自己要回县城上班了。

再回到石头寨,是收拾我的行头。出门时,看到村史室里陈列着我戴过的那顶浸着汗渍和血渍的帽子。

本文来源:曲靖日报掌上曲靖

评论列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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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4-14 16:04:21

挽回一段感情就是挽救一个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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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1-07 14:01:13

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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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1-04 15:11:46

如果发信息,对方就是不回复,还不删微信怎么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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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6-12 09:06:49

发了正能量的信息了 还是不回怎么办呢?

 添加导师微信MurieL0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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