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的前卫爱情：婚前高调同居，婚后替丈夫约会她人，还代收情书

民国风流十斗，罗隆基独占八斗。

江西自古便是科考大省，所谓“翰林多吉水，朝士半江西”，江西有迹可考的状元有56个。

罗隆基勉勉强强，也算是个“状元”。

1913年，他以江西省第一名的成绩考进了清华大学，后来成为当时北平高校著名的“江西三虎” 之一，在五四时期风头甚劲。

后来更成为民盟的元老，在时代大潮中乘风破浪。

不过罗隆基的民国风流，可不只是体现于觉醒年代的峥嵘岁月。

他更被人津津乐道的，是几十年间，与上百位女士或长或短、或真或假的情史。

罗隆基虽然其貌不扬但显然别有魅力

罗隆基对于男女之情的理解和选择，堪称是超时代的，不仅仅是超越民国，哪怕放在现今依然是过于惊世骇俗。

首先他追求女人时从不顾忌自己是否已婚，这点在民国倒是称不上什么新鲜事。

其次，他相当喜欢追求有夫之妇，或者起码是有未婚夫有固定伴侣的女性。

也是最出名的，他在每一段婚姻、每一段感情中，都采取了在今天都算叛经离道的开放式爱情。

所谓开放式爱情，就是在确定关系后，双方在精神和肉体上都依然有独身时的自由，可以在两人之外去寻找精神和肉体的伴侣。

其实认真探究起来，从始至终，只有罗隆基单方面过着开放式爱情的生活，自称是多元爱情主义者。

罗隆基第一任妻子，乃新加坡华人豪商之女张舜琴，其家族产业晚晴园是同盟会在南洋的支部旧址，岳父张永福是孙中山的重要金主。

清华大学

两人相识于英国的社交场，彼时都在英国求学，年貌相当，男的才华横溢，女的出身名门，一见钟情后，感情迅速升温。

很快两人便在异国他乡陷入热恋，甚至来不及回到各自家乡就在英国举行了婚礼。

民国初年豪商家的子女留洋，大多只是为了镀金实现阶级跨越，但作为同盟会南洋支持者的张永福显然对女儿有更大的期待。

但见面之后，女儿挑选的丈夫让他失望了。

罗隆基其实也有点冤枉，他并非想对老泰山不敬，毕竟他对自己的未来也有很大的抱负，希望能得到岳父家的支持。

但江西才子和“清华校长终结者”（在校期间赶走三位校长）的惯性，让他去新加坡拜见岳父时还是口无遮拦，大肆针砭时弊。

新加坡晚晴园

于罗隆基来说，这不过是一次他最引以为傲辩才的小小发挥，毕竟学习法律的爱妻就是因为他滔滔雄辩的能力爱上他的。

于张永福来说，则好比是晴天霹雳，心爱的女儿竟然嫁给一个轻浮激扬的“愤青”。

这一场翁婿之会多少有些不欢而散，但张永福还是给女儿女婿做了诸多安排，夫妻俩归国后便在上海霞飞路的花园洋房里安了家。

回国后两人都在光华大学执教，罗隆基成为政治系教授并在多所大学授课，为多家报纸撰稿。

张舜琴则因为不会说中文浪费了专业，只能在光华大学里兼课教授英语。

曾经旗鼓相当的天之骄女天之骄子，从事业层面渐渐拉开了距离。

这本来也无伤大雅，毕竟不久之后张舜琴就生下了可爱的女儿当了母亲。

但真正不可调和的矛盾也由此产生。

光华大学

张舜琴是一位彻底接受西式教育的女性，西式教育在民国时代虽然先进，但也不可避免地在某些地方具有落后性。

最突出的就是育儿方式里的“科学育婴法”，包括给婴儿洗冷水澡，赤裸着身体晒日光浴……

在这样不适用于东方人种，现在看起来也不“科学”的养育之下，小婴儿不久之后就夭折了。

罗隆基的译作里曾经有一句话：“孩子是婚姻唯一的目的，任何人不应受在这个目的上失败了的婚姻的拘束。”

这也许并不代表他本人的观点，但这句话却也形象地描绘了他和张舜琴婚姻的结局。

不过真正让这个婚姻走向尽头的，还是罗隆基对于开放式爱情的选择。

把风流成性厚厚地涂上一层名为“自由”的蜜糖，是民国时代独有的风景。

张幼仪

不算那些没有留下姓名的过客，第一个在罗隆基开放式爱情里留下大名的女性，是另一场民国风花雪月里的悲情女配——张幼仪。

这位徐志摩抛弃的前妻，曾经被罗隆基热烈地追求。

大概是一时厌倦了西式现代女性的强势、自主和骄傲，罗隆基一头拜倒在充满东方温婉与隐忍魅力的张幼仪石榴裙下。

但张幼仪显然已经吃够了风流才子的苦头，直截了当拒绝了他的追求。

张幼仪和徐志摩

“我自己是因为第三者介入被离婚的，那种痛苦我一直记得，我定不会将这种痛苦给其他女人。”

张幼仪的拒绝并没有让罗隆基浪子回头，反倒是刺激了张舜琴，夫妻二人大打出手，罗隆基鼻青脸肿带着纱布出门的画面也成了一景。

感情彻底地破裂，让张舜琴干脆离家出走，回新加坡娘家散心，她的离去让罗隆基仿佛脱缰野马，在开放爱情的路上一去不回头。

曹禺的《日出》是中国新文化史上的一场盛宴，陈白露这个角色，无论当时还是现在，都具有独树一帜的风采。

陈白露是民国女性的经典形象

但徐女士家教甚严，虽然对大名鼎鼎的罗隆基颇有几分好奇，但也不肯单独与他约会。

王右家也是罗隆基开放式爱情里的第二个有名的女人，因为相遇时，罗隆基还是有妇之夫。

当时的王右家刚刚二十出头，还在美国留学，她并不是传说中的交际花，在遇到罗隆基之前，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民国富家千金。

王右家虽然出生在湖北，但很小就跟随父母来北平。

民国贵族女校的学生们

一路在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附属小学、春明女中、北京女子大学这样的“贵族”女校读书，之后订婚，再去美国留学。

这是民国时代，北平上流之家少爷千金很常见的履历。

与之相比，王右家的美貌则是有些异乎寻常。

其实王右家的五官只能算是周正清秀，如果定格在照片里，不过就是一位寻常的女子，看起来平平无奇。

可早在她与罗隆基相识之前，美貌就已经震惊了干妈的儿子曹禺，直接激活了《日出》里的陈白露和《桥》的梁爱米。

能够激发文学大师灵感的美丽，显然不是庸脂俗粉，只能通过她从小的友人后来的情敌吕孝信的笔墨感受这位绝代佳人的风采：

"我认为她最美的地方不是面孔体型，而是她的动作和气质。”

“她动作时的美，我以为纵集天下美女于一堂也无法与之相比。她的一举手一投足，都给人一种如音乐旋律的美感。”

亦或者，曹禺间接的描写大概更加贴切而生动。

“她廿五六岁，上天给了她一副不能再美的外表，同时也给了她更难于捉摸的性情。”

“她穿着极薄的晚礼服，颜色鲜艳刺激，多褶的裙裾和上面两条粉飘带，拖在地面如一片云彩……”

36岁的罗隆基，在轮船上初遇王右家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位“云想衣裳花想容 春风拂槛露华浓”般的美人。

“一日不可没有女人”的罗隆基，怎么可能放过这命运般的相逢。

曹禺

当时的王右家正因为在美国的学业失败而暂时回国，从出生就顺风顺水无往不利的千金小姐正处于人生的最低谷。

情场老手罗隆基显然嗅到了猎物的破绽，他发挥着自己无往不利的口才，向落拓的美人灌输起独属于他的奇思妙想。

“你这么青春美丽，如能给这古老封建的社会来颗炸弹。”

“使得万万千千的人为你的勇敢喝采、赞美，一定会给这死气沉沉的社会，平添生气……”

这番甜言蜜语仿佛一剂止痛针，直接注射在王右家被学业折磨得千疮百孔的自信心上。

一个比她大了12岁、功成名就男人的赞美抚平了她在威斯康星大学饱受的“洋气”，让她熏熏然一头栽进了罗隆基勾画的爱情迷雾里。

罗隆基一生女人不断

24岁的王右家放弃了美国的学业，放弃了早就订下的婚约，义无反顾地“叛逃”出家庭，和罗隆基同居在一起。

她的父亲，支持女儿接受教育，支持女儿出国留学，但对女儿这一次选择，无论如何都不能同意和理解，直到他死去也没原谅王右家。

王右家对此也没有后悔，她常常自称是“家庭的叛徒”，与有妇之夫罗隆基的结合，不但没有让她产生不安，反倒获得了精神上的满足。

从这种角度讲，她和罗隆基倒真是天生一对，五百年孽缘才能撮合成的欢喜冤家。

不过公平地说，罗隆基绝对不只是贪恋王右家的美色，他仿佛一个伯乐，一个独具慧眼的雕刻师，发现了王右家真正的内涵。

曾经的王右家，虽然美得不可方物，虽然接受了当时中国和美国最高等级的教育，但仿佛只是一朵插在瓶里的花，徒有其表。

可成为罗隆基伴侣的王右家，在他的悉心指导下，不仅仅受到开放式爱情的洗礼，也同样在思想才华上有了真正的觉醒。

《益世报》

她在罗隆基成为天津《益世报》社论总撰稿后，担任了《益世报》旗下妇女周刊的主笔。

1932年到1934年的两年半时间里，她以“王康垒”为笔名，发表了100多篇文章，此后写作也成为了她的终身爱好。

此时的王右家，美貌更加动人心魄，灵魂也因为爱情的滋润和才华的滋长变得熠熠生辉，灵与肉的巅峰让她的自信也无可匹敌。

只是这自信的方向，却也是只有她和罗隆基本人才能消受。

两人同居之后，罗隆基并没有放弃开放式爱情的立场，只要看到品貌俱佳的女性，就要献殷勤，甚至认真地追求。

罗隆基追求女诗人徐芳时发生的事情，就是著名的例子之一。

徐芳是当时一位名气不大的女诗人，面目姣好才华出众，自称“爱情多元主义者”的罗隆基自然不会放过。

但徐女士家教甚严，虽然对大名鼎鼎的罗隆基颇有几分好奇，但也不肯单独与他约会。

色急得抓耳挠腮的罗隆基灵机一动，竟然让王右家去约徐女士见面，并且转交自己的情书。

王右家接下来的行为，堪称混杂着最纯粹的西式自由自信思想和最纯粹的东方传统女性模式。

她欣然答应了，约了徐女士见面，并且转交了罗隆基给徐女士写的情书！

对罗隆基的风流韵事，王右家不但毫无嫉妒之心，甚至像古时候的大宅门妻子一样，亲自给罗隆基张罗着相好。

在民国那个处处抛弃和批判传统的年代，这种明明是复古的行为，却是被认为无比的时髦，被传诵一时，可见最传统的就是最前卫的。

除此之外，还有更经典的两件韵事，其一既证明了罗隆基“一日不可无女”的荒唐，也证明了王右家的美貌确实绝伦出众。

那是他们两人一起跟随西南联大来到昆明时候的事情。

罗隆基在西南联大时期，面对着大量在山河破碎中彷徨无措的年轻女性，完全成了狂蜂烂蝶。

某天路上遇到一个风情万种的少妇，罗隆基竟然一路尾随死死纠缠，这少妇是一位袁教授的太太，惊吓之余报警闹大甚至对簿公堂。

这场闹剧不足道哉，不过期间辩护律师的一番话侧面证明了王右家的美貌是多么惊人。

罗隆基的律师一再强调说：“罗太太是非常出众的大美人，罗先生不会在外追求女人的。”

呜呼，老婆这么美竟然还风流到这种程度，罗隆基是一日不开放爱情便宁死乎。

最后此案不了了之，罗隆基骚扰人妻的地点成为了城中一景，还有了周边特产“罗隆基花生米”，供人笑谈。

王右家对此倒是处之泰然，她的理由就是这些女人都不过是罗隆基生命中的过客，只要他最爱自己，那就一切好说。

这逻辑倒也是能自圆其说，无论是西式的多元开放式爱情，还是东方的“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仿佛都在证明这种爱情的存在。

不过罗隆基另一件出名的婚外情，让“多元化爱情”显出原形，彻底剥掉了王右家为自己设定的武装。

清末民初风云人物之一杨度，有两个太太，二太太生育的长女杨云慧是王右家的好友。

在1943年王右家和罗隆基结婚纪念日当天，同样是有夫之妇的杨云慧向王右家坦白了自己与罗隆基的婚外情。

对于这番剖白，王右家颇有些无动于衷，罗隆基的风流官司已经真的打上了法庭，这区区小事还值得说么。

杨云慧此番前来并不是为了示威，反倒是来求救，她已经迷途知返，并不想再与罗隆基一起玩这爱情游戏。

同时她也不想破坏自己的婚姻，所以来央求好友王右家帮她把自己写给罗隆基的信件拿回来，与此同时更归还了罗隆基写给她的信。

王右家当然一口答应，并且收下了厚厚一摞情书。

送走杨云慧后，王右家信手打开罗隆基的情书看了起来，一看之下，一个让她沉迷了13年的美梦瞬间醒了。

这么多年王右家一直接受罗隆基“多元爱情”“开放爱情”的思想，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她相信无论如何，她都是罗隆基爱情的中心。

罗隆基是她肉体的伴侣，精神的导师，思想的领路者，她和罗隆基的感情基础源于她对爱情核心的深信不疑。

她深信自己对罗隆基是最重要的，就如她对罗隆基的爱早就超越了她的家庭、事业、名声，是她心中最重要且不可替代的。

但在罗隆基写给杨云慧的信中，罗隆基已经信誓旦旦的许诺要和王右家离婚，与杨云慧结为伴侣。

显然在罗隆基的角度，王右家早就可以被取而代之。

这样的幻灭不是王右家的自尊心能够接受的，她也立刻果断与罗隆基分手，甚至一路从印度逃到了英国，把罗隆基的苦苦挽留扔进垃圾堆。

就和当年她抛弃了父母、未婚夫和学业，跟随罗隆基到天涯海角一样，她宛如一阵龙卷风，把罗隆基彻底驱逐出自己的生活，再不回头。

之后罗隆基一边把自己对王右家的爱和无尽追悔写成读起来情真意切的《无家可归》，一边继续狂追着各种女人。

他的情人名单越来越长，也越来越显赫，直到其中一些人借着时代的洪流把他碾碎。

离开了罗隆基的王右家，一边不断收到罗隆基向她发出的复合祈求，一边听闻着罗隆基和诸多知名女性的情事逸闻。

这互相矛盾的信息，撕扯着王右家的身心，让她再也无法接受罗隆基的感情，也对自己又一次产生了不自信。

和当年她在美国求学受挫，于是委身于罗隆基一样，王右家这次心伤低落时，又一位民国有名的“渣男”趁虚而入。

致使阮玲玉香消玉殒的“茶叶大王”唐季珊，在王右家人生最低谷时悄然登场，虽然来得迟，但也来得巧。

十几年前唐季珊的不忠和冷漠成为压碎阮玲玉坎坷一生的最后一根稻草，导致一代影后绝望自裁。

这个悲剧让年轻曹禺悲痛惋惜中产生了《日出》的构思。

从未和影后谋面的曹禺，还在自家亲友王右家的风华绝代中获得了日出女主陈白露的灵感。

只是曹禺万万没想到这灵光一现宛如命运的绞索，直接把阮玲玉的悲剧嫁接到了王右家的身上。

王右家成为唐季珊的第五任太太，她专嫁“渣男”的人生不被所有人看好，甚至有小报讽刺她为“王又嫁”。

亲友也多责备她十几年不见长进，永远要在不靠谱的男人身上寻找自信。

王右家此时已经没有二十出头时对前途的无比从容，但她到底还算保留着绝世美人的不屈傲骨。

和唐季珊婚后不久，两人一起前往台湾，可就是动荡不安的日子，也拦不住男人偷腥，唐季珊和其他女子的私情很快就让王右家发现了。

王右家和唐季珊的感情生活里可没有“开放”“多元”的前卫思想加持，王右家再不能容忍自己的男人给她这样的羞辱，于是果断离婚。

此时的王右家，背井离乡，亲情断绝，韶华已逝，也没有足够的特长和经济能力，唐季珊不久也破产，没有赡养费供给她生活。

于是一代佳人，就在贫困交加中，孤苦无依地死在台北，身后只剩情敌为她收尸，如此下场，其责在罗隆基，在唐季珊，还是在她自己？

没有答案，只有叹息。